在天野家的屋子里睡了一晚上,计誉生如新生般精神抖擞,昨日离船后一直是疲惫状态,大脑半梦半醒,而遭遇那血色流水和浪人们又让他不得不调度自己大脑,疲态加重,所以昨夜那一觉睡得不省人事,一大早睁开眼如魂魄归体似的充满力量。
天野赫濑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善良的孩子,唯恐面色不悦而让邻友们担心,是少女那份美好心思无疑。父亲受伤,她是想待在父亲身边的,但母亲提出来的要求,她怎能不答应,妈妈总是希望她能变得更好。神田氏过去是贵族小姐见识广泛,识人还是比较准的,跟随的异国友人都很和蔼好相处。
「小妹妹,你别多想,我们这儿都是好人。」
计誉生察觉少女异样,爽快说道。
听见老计在关心她,赫濑低头,俏脸如桃。
麓夜朝他右腰捅了一拳「好人会说,我们这儿都是好人吗?」
计誉生没有着急反击,等爬上高坡后才接话「好人就是不说自己是好人,才那么多误会啊。」
「哼,赫濑妹妹,不理她。」
麓夜拉起赫濑的手,走到队伍另一侧,同芷汀等人走在一起。
天野赫濑被一萝莉称为妹妹有些讶异,不过这少女面孔太让人亲近,若自己计较这些岂不显得有些小气,暂且让她占些便宜无妨。
下午出门前,肯加已经仔细规划过,有天野夫妇的告知和建议,加上自己的分析,大致可以确定,公主离响芜不远。最远不过青森境地,可那里管制强度更大,既然雪华姬一事闹出不小动静来,如若想保全往内陆撤离是必要的,要是那传奇之人还想隐世,那继续寻处山野也是正常的。总而言,进响芜后寻个茶楼,问问店家便知这陆地风云。
队伍中体力差异很大,必须迁就最弱的一位,导致行速很慢,也给了计誉生悠哉欣赏风景的机会。虽然景点旅行没少逛,可原生态的古时丛林何曾见过,比起景点那些石砌山路,金属吊桥,年幼时候乡下外婆家的菜田小沟、竹坡山林要更接近原生自然。
或许该归结于现代既定认识的影响,眼前的山路垒石,小瀑布才算真正的风景,名为景点的地方,都算摆拍了。
胡亚又一次有发现了,他跑在队伍前列,遇到疑问总会退下来问计誉生。
「看到什么了啊。」
「人,好多人。」
「啊?又是好多人?」
计誉生快步赶上去,现在的位置已经彻底把山林甩在身后,往前就是平原小路,道路旁边零星小屋,茅房大小。若是仔细瞧就会发现,不只是小屋,那前头还有众多木头和草叶搭起来的临时住所,一条小路直通天边,或许那里本来无路,生生被大家踩出来的,两旁满是草高过人的荒地。
而胡亚说的好多人,简直是地狱般的地方,不探开细密深草的话还看不到里头的别有洞天,小河道里的尸体堆已经垒成一堵水坝,许多被剥干净的**尸体泡在里头,计誉生只看了一眼,马上带着胡亚离开,这些东西若是让那些女孩们看到,怕不是会直接把她们吓傻。
「嘘!你可别说这里了,知道吗!」
胡亚神色严肃「喔。」
麓夜喊道「猪猡!看到什么了吗?」
「没啥,前面有不少避难的人而已,啥事儿没有,咱们可以到那边歇歇。」
「哦,好的,正好我也累了。」
计誉生揉了揉鼻子,冷哼一声「哼,现在知道累了,之前让你多吃点饭,天天吃那么点怎么能有力气。」
「你吃的饭多吗?」麓夜反问道。
「起码是你的三倍,你吃那么点儿,猫食啊。」
「对啊,你吃那么多,背我啊。」
芷汀笑着摸了摸麓夜的头,同她说了些悄悄话。
「你又不是我女儿,背你干嘛?」
「你骂我!」
不再多说,计誉生马上转身继续往队伍前头跑,直奔远处一家挨着一家的难民区。
上来后,肯加也嗅到草深处的死气,尸堆成坝的地方他伸拐打开草,稍微走几步便能看见。难怪下头林子里的水流那般小,河岸高的离谱,可以预见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下压得很紧,他摇了摇头撤出来。
他吸了吸鼻子,感慨这战争真是,哪儿都一样,家破人亡,妻离子散,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,免不了免不了。
路边满是坐着已经失去生机的难民,只隔着一条大道,山下是生,上头是死。
许多塌掉的木屋,房主自己干的,为的就是把自己葬在里头。
还有用草堆筑起坟冢,本想钻进去自焚,结果里头太暖和睡着了,便再也醒不过来。
一路走来难民们皆奄奄一息,嘴都张不开哪里还能问路,起初肯加还会试探性询问他们身体状况,适当施以援手,可那群半只脚进了阎王殿的人哪里救得完,肯加也疲于应付专心前行。
直走到薄暮冥冥,夕照如蒙,才停下。
寻了处人少的地方,找到间空茅屋,里头气味还算正常,一晚上铺好毯子对付一下应该不成问题。
极目眺望,想要进入城区般的地段,明日晚上应该就差不多了,前面的路要好走些,今天的路全是齐人高的荒草,窄窄的路引,身上穿的长衫都磨损很多,露胳膊的胡亚更是惨,休息下来才发现像被墙磨擦的一般,淤红一片。
前头是荒废的农田,那里的草除的还算干净,田埂上很清爽,明天只要走通那连天的田区,总能遇到人家。
晚上的食物是天野母亲准备的无油烙饼,保存的时间更久,烘烤的香喷喷的。
一路上路边全是尸体,实在影响胃口,总觉得心中有团污浊的气盘亘,毫无食欲。
众人肚子实在饿,吃了些,而任性的麓夜却一口也不想吃,毯子铺好后就靠在芷汀身上,被子盖在鼻子上想睡觉。
计誉生笑嘻嘻道「小夜,明天还要走一天呢,你一口不吃?不怕走不下去,往边上一倒可就同他们一样了。」
麓夜蹙眉怒道「臭猪猡!别说吓的东西!」
「我把饼撕成长条的,像不像年糕。」
「拿过来,我吃三条。」
「好嘞,三条拿去。」
麓夜真的饿得够呛,三条饼占了烙饼大半,她吃后喝了计誉生水袋中橘子味的甘甜泉水,饱得呼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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